文 | 李仲

　　提起风纪扣，现在估计没有多少人有直观的印象，因为除了中山装，其他服装好像已经没有风纪扣了。过去，制式服装上衣最上面的一个纽扣再靠上还有一个小挂钩，这个小挂钩就是所谓的风纪扣，其作用是展示礼仪，严肃风纪。在小翻领西服军装之前，作为制式服装的军装都有这样的风纪扣。我，就有幸穿过这样的军装，并和风纪扣结下一段“渊源”。

　　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一个夏天，我通过高考踏入了军校的大门。虽然成为令人羡慕的大学生，但在军校里却是啥也不懂的小新兵。报到第一天，我内心满满的骄傲就被现实击得粉碎。在寝室，我的屁股刚挨床边坐下，就被区队长吼了起来，“非午休和晚就寝时间，绝不允许坐床铺”，更别说躺下了。吃饭也要统一排队前往，并且要等区队长喊“坐下”，我们才能坐下吃饭。林林总总的要求和规定，让初入军校的我极不适应。

　　队列训练大汗淋漓，但上衣的风纪扣不能松开，紧紧绷绷锁住脖领，一丝热气也不外透，就像“蒸桑拿”，一会就满身湿透，热痒难耐。一次训练间歇，我刚躲到阴凉处解开风纪扣，还没来得及解开下面的扣子，就被区队长一顿呵斥：“系好风纪扣是军容严正的体现，风纪扣虽小，但系不好就是作风养成的大问题，下次再发现，就罚你做正步分解动作200遍！”哎，这哪里是上大学，除了发的军装宽松，其他样样严厉。没过几天，我硬着头皮给家里写了封信，历数军校的种种不是，最后向父母“要求”，我想在复检时以身体不合格为由退到地方大学，让父母想想办法看哪个大学合适。

　　惴惴不安中等到了父亲的回信，作为曾经的军人，我的新兵生活和心理变化，父亲自然了如指掌。但一向严厉的父亲并没有批评我，也没有讲什么大道理，而是用他参加国庆阅兵的经历鼓励我坚持下去，其中特意写道：“要听领导的话，系风纪扣是小节，但千万不能忽视。‘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的故事你中学都学过，凡事都要从小事小节之处严格要求”。娓娓道来的文字，既饱含了老兵责任的传承，更渗透着父亲对孩子的疼爱。一股暖流瞬时涌上心头，冲散了我的郁闷、焦躁。由此，我转变心态，满腔热忱地投入新兵训练中。

　　转眼，一个月的新兵训练结束。9月底，我佩戴上领章帽徽庄严宣誓，成为一名真正的军人。我还因为训练刻苦，表现优异，受到了部队表彰。那年，适逢中秋节和国庆节重合，我得以穿着军装第一次走出军营。

　　当我军容严正地回到家中，父亲上下仔细打量我，然后非常高兴地说：“回家可以脱军装，不用系风纪扣了。”我知道父亲的意思，嘿嘿一笑。因为当天下午五点前我就得归队，家里特意将中秋宴提前到中午，席间父母一边听我描述军校生活，一边对我报以赞许鼓励。临别时，父亲又特意检查了我的军容军貌，意味深长地把我的风纪扣紧了又紧。

　　此后，我牢牢记住了系风纪扣这一细节，再也没有犯着军装不系风纪扣的错误。即使现在离开部队多年，穿衬衣扎领带我也会把衬衣的第一颗扣子牢牢系紧。

　　小小的风纪扣不仅牢牢地锁住了一段记忆，也随时在提醒我系好人生的“风纪扣”--拘小节，慎终如始，则无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