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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国尽忠,我替你尽孝!——浙江温州周跃南等8名老兵奉养烈士陈云生父母34载

  文 | 汪文 殷忠好


  谁为国尽忠牺牲,我们就替谁尽孝!

  当年昂首出征前的生死之约,周跃南一刻不敢忘。

  34年前的初春,战友陈云生为国捐躯,他的父母,成了周跃南和7名战友奉养一生的阿爸阿妈。

  2019年3月24日早上,温州市山福镇利八坑村,含泪送别阿妈,周跃南心潮起伏。

  春雨纷纷,清风怅然。且将鲜花奉于灵前。

  安详离去的阿妈、九泉之下的战友,你们可闻到清风中飘散的花香?哀乐声里,30多年前的金戈铁马和漫长岁月里的温情陪伴皆纷至沓来。

  为国尽忠:我们是共和国的战士

  35年前,参加边境作战的周跃南,带回了两枚军功章。首上战场,即毙敌三名,弹无虚发,荣记三等功。战壕里佩上勋章,没有鲜花,没有掌声,只有庄重的军礼。

  战后请功,作为代理排长的周跃南,因为指挥灵活、作战英勇,最大限度地保存了队伍的有生力量,荣立二等功。

  周跃南没想到的是,他将排里的兄弟们都活着带回来了,却没能迎回一同参军、一起上战场的小兄弟陈云生。

  “云生牺牲那天是1985年2月11日,他们连队要拔点高地,云生是爆破班副班长,要用爆破管排雷,为部队开辟通道。他是在冲锋的路上牺牲的。”至今,周跃南仍能清晰地报出这个日子,“那一年他24岁……”

  陈云生壮烈牺牲,被追记二等功,评为革命烈士。年轻的战士,阵前牺牲,没有留下遗言。

  不,他留下了一个约定,一个生死之约——在上战场前,同在一个团的11名温州兵,在训练场的国旗下,将11只手叠在一起,他们郑重承诺:谁为国尽忠牺牲,我们就替他尽孝,为他父母养老送终。

  作为从战场归来的二等功臣,部队批准保送周跃南上军校,留在军营或将前程似锦。但是,他再三考虑后,拒绝上军校,提出退役返乡。部队领导一再追问原因,周跃南回答:“回家,尽孝!”

  在家尽孝:我们都是您的儿子

  每年清明,温州翠微山烈士陵园,周跃南都会和战友一起陪着阿爸阿妈来看云生,带着鲜花,说一说这一年里的牵挂。

  那是1985年的冬天——

  “云生,阿爸阿妈多了8个儿子,你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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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跃南为阿妈剪脚趾甲

  那时,周跃南、阮志刚、黄志栖3人徒步爬上海拔500余米的利八坑村,代表一同退役返乡的8名战友,看望云生的父母。他们步行3个多小时,才赶到云生的家——一间破旧简陋的木屋、家徒四壁。烈士的父亲陈周兴、母亲温善妹都已年过半百。

  在烈士遗像前,3位老兵磕头认亲:“阿爸阿妈,云生为国尽忠,以后我们为您尽孝!”二老热泪纵横。陈家8个兄弟姐妹,云生是老二。七兄妹都散在全国各地,平日里少有机会回来探望。

  “没事!我们离得近,多来走动!”临下山时,3位老兵每人凑了200元钱给老人留下。后来每每提起这件往事,阿妈都禁不住潸然泪下:“200元钱现在看来不算什么,当时可是一笔巨款啊!那时一个工人月工资也就三四十元,真是救了大急!”

  那是清明、端午、中秋、春节——

  “云生,大家都来了,爸妈身体健康,心情也日渐开朗,你放心吧。”

  每次上山,周跃南都会细心观察老人家里缺些什么,然后精心备好送来。夏天带来崭新的凉席蚊帐,冬天送去厚厚的棉被电热毯;电视旧了,就换个新款大尺寸的;老人穿不惯新式内衣,就赶一个多小时的路,去寻找老式的衣物;台风快来了,就爬上屋顶翻瓦……

  十几年如一日,时光飞逝。老人渐渐年老体衰,周跃南上山的次数越来越多,老人越来越离不开他了。两位老人也打心眼儿里把周跃南当成亲儿子,兄弟姐妹们都叫他二哥(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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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跃南背阿妈上街

  那是2008年4月30日——

  “阿爸病故了,云生,大家都陪着阿妈,你别挂念。”

  周跃南请假3天当起“孝子”,按照当地的习俗帮着料理后事。

  看着独自留在山上的阿妈、每次台风来时都令人担心不已的木屋,听着大家议论山林中时有野猪出没,周跃南决定为阿妈安个新家。

  他和虞尚义、李和崇、林金明、阮志刚、黄志栖、林爱忠、黄长江这8个多年来一起尽孝的战友们张罗着,用半年时间给阿妈建起了两层小楼。

  周跃南给独居高山的阿妈买了手机,每隔几天就打一次电话,嘘寒问暖。

  2011年11月,周跃南给老人打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听。“不会出事吧?”周跃南急了,立即驱车往山上赶。一进家门,看到阿妈正在灶旁烧菜,才知是虚惊一场。

  这两年,阿妈得了高血压。每个周末,周跃南都要往返93公里,上山帮阿妈量血压,清扫房屋。

  那是2019年3月16日清晨7点多——

  “阿妈也离去了,云生,她走得很安详。”

  再过几个月,周跃南也要脱下警服,从温州市公安局瓯海分局退休了。昔日的小伙子,如今也成了爷爷,岁月流光里,最美的承诺从未褪色。

  守诺尽责:我们有始有终

  坐在阿妈灵前,周跃南说:“我答应云生的,养老送终,有始有终。”

  话音低沉有力,那是大丈夫一诺千金矢志不移的分量。

  阿妈的离世,很突然。几天来,低落的情绪一直笼罩着周跃南。他熬红了双眼、熬坏了嗓子。他总是在凌晨醒来,脑海中翻滚着34年来和阿妈相处的片断。

  他安慰自己:“阿妈走得安详。她是心疼我,怕我累着才走得这么快。”

  停灵期间,温州市退役军人事务局、温州市公安局瓯海分局的工作人员纷纷赶来,奉上最美的鲜花、最真诚的怀念。为烈士之母,也为这一段情义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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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跃南为阿妈尽孝

  这一段佳话,早在十几年前就在瓯江两岸传递,扣动无数人的心弦。2006年,周跃南被评为“感动温州十大人物”,后又获“中国好人”“全省道德模范”“全省优秀共产党员”“全市优秀共产党员”等荣誉称号。

  周跃南深感不安,他觉得自己做的都是分内事,却因此得到太多,他想再做一点什么回馈社会。

  2015年5月26日,周跃南拿出自己的积蓄1万元,在市慈善总会设立“微基金”,发动更多的战友抱团行善,帮助更多的烈士遗属和瓯海泽雅山区独居的老人。此后4年来,每年重阳节,他都要和战友一起为山上的老人们每人送去3000元。

  丈夫一言许人,千金不易。人们的感动和佳话的流传,是赠予他和战友们34年执着守护的勋章。

  今年清明,周跃南他们又带着鲜花,来到战友陈云生的墓前祭拜。“云生,今天我们过来看你,和以前不一样,以前总和你说放心,我们会照顾好你的父母。今天,我们终于完成你的嘱托,有始有终,养老送终。请你放心,我们以后还会来看你,你也安息…… ”周跃南深情诉说着,似乎长眠的烈士能够听到。


  人物简介

  周跃南,军转干部,男,1960年1月出生,温州市瓯海区人,1981年入伍,1985年退役,荣立个人二、三等功各1次。现为温州市公安局瓯海区分局警务保障室主任科员。34年来,周跃南始终坚持为其牺牲战友陈云生父母尽孝,事迹感人至深。先后荣获 “感动温州十大人物”“第三届浙江省道德模范”“浙江省优秀共产党员”“全国敬老爱老助老模范人物”等称号。2019年7月,获评“全国模范退役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