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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终于看到“你的样子”

编者按:又是一年春草绿,梨花风起清明时。每一座烈士墓背后,都是一个英勇无畏的生命,都有一段感人至深的故事。跨越时空,英烈们树起一座座精神灯塔,为我们指引前行的方向。

清明节来临之际,在祖国的青山绿水间,各地退役军人事务部门以不同的方式向英烈致敬:有人奔走在为烈士寻亲的路上,有人默默守护在烈士墓旁,有人把散落星光聚成精神火炬……每一种方式,都是尊崇英烈的生动注脚,都是铭记历史的清晰回声。最深的悼念是铭记,最好的纪念是传承。气清景明,慎终追远,让我们把对烈士的思念融入春雨,洒向大地,化为生长的力量。

“找到了,找到了,俺爹找到了!”三轮车还没停稳,76岁的由兆松便踉跄着冲向站在门口的妻子。他的声音哽咽、颤抖,泪水夺眶而出。

2024年1月12日,山东省济南市退役军人事务局无名烈士寻亲小组来到山东省海阳市,他们走访了三个村子,根据线索细致核实了30多位相关人员,最终来到辛安镇草泊村,找到由兆松和他的儿子由海波。

这场时隔76年的“相见”,由兆松盼了太久太久。

父子俩,素未谋面

76年,许多事情已经变得模糊。“那个年代,许多年轻人响应国家号召,穿上军装奔赴前线,投身建立新中国的大业,我父亲就是其中一个。”betway必威体育父亲的故事,由兆松不敢忘,也不会忘。“母亲清楚地记得,父亲是我们村里第一个报名参军的人,曾经中途负伤,回家休养了一段时间,而后又离开了。这一别,就再也没有音讯。”

由兆松道出深埋心中的遗憾:“知道怀了我之后,母亲日日盼望着父亲能早日归来,一家团聚。然而,意想不到的消息传来:父亲为国家牺牲了。我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在他耳边亲口叫一声‘爹’。没有哪个父亲会不想见自己的孩子一面……”

“虽然我和父亲素未谋面,家里也没有他的照片,但听奶奶和母亲说,父亲长得很英俊,脾气也很好,是个热心肠!或许我很像他吧。”说到这里,由兆松老人有些哽咽。

随着由月亭烈士身份的确认,英雄的事迹也广为传颂。由月亭,1925年出生于山东海阳,1947年10月参加革命,担任华野十三纵三十七师一零九团一营三连副班长,1948年9月在济南战役中牺牲。

1948年9月,海阳县草泊村收到了革命烈士由月亭的牺牲通知书。为了不给其家人带来太大的打击,村干部选择先保留这封信。

“村里一直瞒着我奶奶,不让她知道实情,但我奶奶好像有感应,她经常梦到父亲。有一次,她梦到父亲回来了,但感觉不对劲,于是急急忙忙跑去找村干部,问父亲是不是出事了,村干部这才把牺牲通知书给了奶奶。”由兆松说,得知父亲牺牲的消息,全家人都难以接受,也不愿接受。“从知道父亲牺牲的那一刻起,母亲就生病了,在我8岁那年去世了。我是奶奶拉扯大的。”

如今,由兆松的奶奶也已离世40多年。“奶奶去世前还反复叮嘱我一定要找到父亲,去他的坟前上炷香。”由兆松不由得泪流满面。

寻亲路,百折千回

得知父亲牺牲在济南后,这些年来,由兆松一路寻遍济南的每一座烈士陵园、每一块墓碑,可遗憾的是始终未能找到父亲的墓地。

由兆松老人对于“找到”父亲的渴望深深触动着济南革命烈士陵园工作人员的心。济南战役纪念馆的英烈厅建成后,由月亭烈士的名字被刻在英烈墙上。为此,由兆松特意去了一趟济南,拍下照片,“工作人员第一时间通知了我,照片我一直存着,我父亲的名字就在烈士英名录那一页第六行。”

事情有了转机。济南市退役军人事务局无名烈士寻亲小组在最新的DNA鉴定结果中发现,有一名烈士的DNA信息与海阳市的由姓家族存在亲缘关系。经过详尽的调查工作,范围最终缩小到三个村庄。为了进一步核实线索,寻亲小组首先来到海阳市龙山街道。

在西沽头村,寻亲小组发现,这里是由姓大家族的发源地,周边村庄的由姓都是由西沽头村分散而出的。虽然西沽头村也有烈士,但他们的牺牲地都十分明确,与由月亭烈士的情况不符。调查无果后,工作人员又前往龙山街道河宝村。

尽管连续奔波依然没有取得任何进展,但工作组寻亲的热情丝毫未减,他们怀着一线希望来到了辛安镇草泊村。在村干部的联络下,寻亲的线索指向村民由海波。令人惊讶的是,由海波正是由兆松老人之子。父子二人得知寻亲小组找上村来时,都愣住了,连忙拿上由月亭的烈士证,赶往村委会。

通过比照烈士英名录登记的烈士籍贯信息和DNA线索,他们发现双方所掌握的betway必威体育由月亭烈士的事迹信息在时间、事件、经过等方面完全一致。寻亲组最终确定了由月亭烈士的身份:由海波正是由月亭烈士的孙子,这位无名烈士就是由家人一直在寻找的由月亭。

缅怀,永不停息

今年9月24日,济南市退役军人事务局将第三次为寻亲成功的济南战役烈士举行立碑仪式。“知道了父亲的墓碑在哪里,就知道了他的安息之地。只要身体状况允许,我一定要亲自去父亲墓前点一炷香、加一抔土,也算是告慰我的母亲和奶奶。”由兆松说。

过去,无名烈士的形象常常模糊不清,有些烈士仅留下几块遗骸,我们无法确认遗骸的主人,也无从知晓烈士的姓名、家乡和亲人。许多烈士就地埋葬,随着时间流逝和风雨侵蚀,许多坟墓成了无名烈士墓。如今,每一次寻找,都是在向英烈致敬。

自2021年起,济南市退役军人事务局启动了烈士寻亲专项行动,与史志办、档案馆、烈士陵园、纪念馆等部门合作,深入细致地核实烈士身份信息。在过去的三年里,济南市先后组织了11次实地寻访,行程逾5万公里,成功确认了121位无名烈士的身份并找到了他们的亲人。

时光荏苒、时不我待。无论多么艰难,只要有一线希望,退役军人事务部门就会坚守初心,全力推进寻亲工作,为烈士寻亲、为烈属圆梦,让更多的“无名”烈士重归“有名”英雄。为了这样的“重逢”,一切都不算太迟。

文/周光涛?李 萌